鬼神人三
这个房子落成后,鸡妹就立刻搬了进去,晚上她还邀请我共进晚餐,说是庆祝搬进新家。她在醉醺醺中又宣布一个重大决定,就是在她的余生还要建设两座房子,还要是豪华无比的。我说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她说留给下一代。我说你的孩子都会被吃的。她说你们吃不完,不然世界上就没有鸡。我无力反驳。我想到我的一席之地,那个破旧的小房间,让我这一无是处的肉身有处安放。但后来我发现,我的灵魂绝不会在这房间内被吞噬掉,我可以神游四外,与天地共存,所以到处都是我的房子,到处都是我的家,只是从未被我的同类们承认——他们发明了产权证,发明了各样的证明,世界上有价值的没有价值的似乎在一夜之间都被贴上了标签,而他们对所属的财产是那么的固执,固执到疯狂的地步,以至于终身为此纠结,以至于将荣耀夸到极致,以至于丑陋的占有不惜斗争。那一夜又是什么时候呢?容我睡会,睡醒了就什么都知道。
我的精神病又犯病,但我没有吃药,自然也不会疗伤。我在梦中醒来,又在梦中睡去。一九九一年的六月份,天气逐渐变热,我断了母乳,正式开始研究这个世界。我家的狗和我是朋友关系,它叫西拉。我与猪兄、鸡妹从某种程度上只是利益关系,我吃他们;他们对我的伤害极小,最严重的大不了是侵染我的器官,那肝,那胃。西拉是条纯种狗,因为它的毛都是黄色的。请不要问我,为什么黄色的毛就是纯种狗,因为这个世界上啥样的事都有可能。时间并不是时间,梧桐树并不叫梧桐树,太阳并不是亮的。
朋友是最好的良药,他们能医治我,同时使我成长。西拉于我就是这样的角色。我认识他时,他在毛岛南边的桥上流浪,像是个落魄者。他的眼神很镇定,我立刻喜欢上了他,就如同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姑娘那么迅速。他对我似乎也是如此,立刻拉住我的手并对我摇尾巴。我跟着他来到桥下,有两个拱形的洞东西开着。洞下有流水,但可喜可贺的是,流水并不能让我们湿。
这个地方我来过,就在我第一次来毛岛的时候。
西拉很是惊讶,眼里充满了光。他从桥东边的岸上挖出一个骨头,示意我吃。我听他的话,香喷喷的吃起来。我想起来那天我发现了这桥洞里的人家,学会了唱戏。他们是五口人:一个老头,一对夫妻,两个女孩。让我好奇的是,门洞旁挂有一个牌子:桃花源。
西拉找个凳子坐下,我蹲在他的旁边,那个老头率先发现了我。我在他的招手下怯懦地走过去,身上只感到寒意嗖嗖,他的嘴里叼的烟飘着淡薄的蓝色气体,脸上挂着笑容。他让那两个女孩其中之一的个子较矮的女孩给我倒杯茶,我大胆地接过来一饮而尽,好像我喝的不是茶是酒。另一个嘴角有颗痣的小女孩被老头安排给我唱一曲,随即我就听到轻柔的腔调,这腔调把我的耳朵灌醉。女孩唱的是秦淮曲,歌词似有似无,但我仿佛听到:
爷是南边的人
化作北方的鬼
流水哗啦啦的涌上心头
不服人间的一丝芦苇
让我爱的人
始终是纯粹的人
鬼是人间的鬼
人是地狱的人
爷你是南边的人
怎能是人间的鬼
做一支芦苇鬼
胜做有名的人
我突然想起我们的毛岛,这个村庄地处北方,骨子里却淌着亚热带季风的血,听说源头那的大米是一大特色。想必这条河也是淮河的支流之一,与其它的支流相比无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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