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夺淮从清口到三门峡六

三门峡工程是是非非几十年,肯定者有之,病之者有之,各持观点,泾渭分明。对三门峡的诟病,最集中点在于潼关高程的抬高,有所谓“拦门沙”的形成,对渭河造成顶托,从而影响了渭河平原的防洪安全。钩沉历史,此一“技术性错误”本可避免,前人已有总结,史载分明,如顾炎武之《天下郡国利病书》,然历史经验未获足够重视,成为遗事。但也须认识到,工程的开发目标是值得肯定的,人不可偏废。本文从寻觅、梳理历史写起,文稍长,分若干次连载。

黄河夺淮——从清口到三门峡

清口,京杭大运河、黄河、淮河三河相交之处。运河南北向,黄淮东西流,黄淮涨落,而不使其影响漕运,真乃河督之难也。

黄河沙多,清口淤淀,本性使然。围绕着“以清刷浑,束水攻沙”的理论,就有了洪泽湖的高家堰。高堰,淮扬之屏障,造福一方,但也成了明清皇帝的隐忧,尤其是康雍乾三朝。

治黄战役打响,三门峡大坝横空出世,阻扼黄河,砥柱悄然隐没。且于静处思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人力有限,无奈沙何,似曾相识,使我想起清口。

(六)

由于明实行“南疏北堵”、“保漕为主”的治河方针,黄河碰见大水只能“南决”,但南决又会为害淮河,淮河岸边的朱家祖坟,则又为治河带了诸多的不便。甚矣,河官之难也!信乎?

十六世纪以前的历史上,淮河为灾的记录很少,此后增多,实际上与黄淮交会以后的泄流不畅、以及黄河向洪泽湖的倒灌有关。黄河多沙,清口必定淤积,下游河床必定抬升;清口淤积,必定影响洪泽湖出流;黄河水高于湖面,浑水必定倒灌入湖,致使湖底淤淀。围绕潘季驯“束水攻沙”的理论,要荡涤清口及下游的泥沙,唯一的途径就是进一步加高高家堰。对此,韩昭庆作了合乎情理的总结:清口淤淀——修高家堰,抬高洪泽湖水位,蓄清刷沙——清口再淤淀——再次抬高水位蓄水刷沙[1],如此反复。

在围绕清口的所有措施中,直至清代,所有的重点是清口的位置高程不能太高,即洪泽湖的清流能够流出湖来。清流能够下泄,一切问题可解,洪泽湖的水泄不出去,头疼的事就多了。

问题是,黄河是挟沙水流,河水涨上天怎么办?事实上,嘉庆后洪泽湖水位已经低于黄河,可想而知,后人治理清口,将会越来越难。

前已交代,明代治河遵循“保漕为主”的主张,但这却使以后的治河工作遭遇被动的局面[2]。清人对黄河南行,河身日高所带来的弊端多有认识,康熙年间,研究黄河历史变迁的集大成者胡渭曾明确指出:

“向使河北而无害于漕,则听其直冲张秋,东北入海,数百年可以无患矣,奚必岁岁劳费而防其北决耶?”[3]

胡渭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黄河南行时间太久,经行地上洪流防不胜防,但这巨大的“短疼”——任凭冲决山东运河,是任何统治者都不能答应的,也因此,才有了“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林则徐主张改河北流的主张,所谓“改河”与“听其直冲张秋”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可人工“实践”,“可行性”是有待“商榷”的,林文忠知道这一点,难以施行,故退而求其次,为解决国家政治在北而仰给于东南的一连串弊端,就有了他的《畿辅水利议》,并将其直接上奏给最高当局:

“窃惟国家建都在北,转粟自南,京仓一石之储,常糜数石之费。循行既久,转输固自不穷,而经国远猷,务为万年至计,窃愿更有进也。”

这实在是一篇通盘考虑的“经国远猷”之策,林文忠之所以能给出这样的主张,在于他实在是一个治水人,曾任过东河总督。

林则徐的好朋友,晚清著名思想家魏源曾在《筹河篇》提出黄河改道大清河,这是在咸丰五年之前提出的——真是神人一样,咸丰五年,河决铜瓦厢,黄河夺大清河(下段)入海,使现今的大清河成为黄河的支流。何以英雄所见略同哉!林则徐曾将自己搜集的有关世界方面的资料交给魏源,于是魏源写了有名的《海国图志》,此书不为天朝所重,却为倭人所用,一百年后回看历史,真让人扼腕叹息!

随着高家堰的加高,洪泽湖水位的抬高,进一步顶托淮河,淮河及其支流洪水期泄流不畅,从而导致灾患不断。解放后大力治淮,追踪根源,还在于“鸠占鹊巢”,古文献中四渎之一的淮河(渎,“发原注海者也”(尔雅·释水),即独立入海之意,现在的字典已无此意),最后的结果就是失却了自己的入海通道——解放后治淮,为淮河开辟了入海通道,遭遇非常大洪水时洪水有了出路,就兼顾了现状和历史,值得肯定。

(铜瓦厢位置示意)

明末清初,围绕国破家亡的历史变迁,痛定思痛,中国出现了一些杰出的思想家、学者,思考中国社会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顾炎武。当时,对水利这门封建时代的“经世之学”做过考察的为数不少,如朴学大师阎若璩、顾炎武,地理学家刘献廷等。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的《淮安府志·河防》[4]篇中,对潘季驯治河后的影响有所涉及,如:

“黄河身高,会淮于清口,而黄性常强,门限沙垫遏淮流,使不得急下;而淮之上流积泗、盱,高堰又无闸坝泄水,遂侵及祖灵,淹枯松柏,泗、盱乃成巨津”。

这里已经极清楚地说明,黄淮相会,淮河会受到下游黄河的顶托,由黄河淤积的泥沙,形成了“门限沙”,而“门限沙”会阻碍淮河的出流,最终的结果是,洪水灾害转移到上游,致使上游的泗州、盱眙一带被淹没。高家堰上又没有泄水闸,导致大水淹没明祖陵,连松柏都被淹死了,泗州、盱眙一带分明成了“海淀”——请留心这一段,后将与三门峡水库作比较。

《清史稿·河渠志》[5]曾总结道:

“黄河南行,淮先受病,淮病而运亦病。由是治河、导淮、济运三策,群萃于淮安清口一隅,施工之勤,糜帑之钜,人民田庐之频岁受灾,未有甚于此者。盖清口一隅,意在蓄清敌黄。然淮强固可刷黄,而过盛则运堤莫保,淮弱末由济运,黄流又有倒灌之虞……”

这是以辩证的眼光,在谈河流强弱关系和对河湖演变的影响。

对《天下郡国利病书》和《清史稿》的引述,意在说明,某些水利经验和教训,前人已经总结得很清楚。在现今的学科设置中,水利学科属于工科,但鉴于中国的特殊国情,水利行业是基础产业,水利的问题,最终为社会问题,必定为社会学、地理学、史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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