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考古新发现姑蔑是个什么族
在浙江衢州云溪村,考古学家们对一处西周时期的土墩墓群进行了长达四年的发掘,就在今年的11月10日,在浙江衢州云溪土墩墓群考古成果专家座谈会上,专家们对四年来的成果进行了探讨和论证,他们一致认为:这处西周土墩墓群极有可能是“姑蔑国”王陵,这一共识或将揭开年前越地这一古老部族的神秘历史。
发掘史
从年至今,在衢州衢江北岸考古发掘出了四座西周时期的古墩墓群,分别是庙山尖土墩墓、孟姜1号、2号、2号墓。其中,庙山尖土墩墓出土了大量的青铜车马器,这些青铜车马器在浙江省内是首次发现,在长江以南地区更是难得一见。此外,规模最大、出土文物最多的孟姜3号墩,墓坑长约14米、宽7.8米。根据媒体公开报道,这几座墓葬年代为距今年前,目前已出土了几百件玉器、石器、原始瓷器、青铜器。
从这批西周土墩墓的巨大规模,上铺防潮木炭层、下铺鹅卵石的规格,还有随葬高等级原始青瓷、青铜器等情形看,这是西周王陵级墓葬,但却不是古越王陵。因为这里出土的成套青铜车马器,以及土墩营建方式、陶瓷器制作工艺,都和越文化有差异。考古学家们对这处墓群达成共识,这批墓葬极有可能是“姑蔑国王陵”。春秋时代姑蔑的地望,正是浙江龙游到衢州衢江区一带。
姑蔑人故乡不在这里?
但这里不是姑蔑人的最初故乡。
在中国上古典籍中,“姑蔑”也写作“姑昧”,昧作为族称,又或为“韦”,其最早源头,可追溯到夏代的韦部,或者叫豕韦部,这是黄河流域一个很早就融入华夏集团的古部族。
土墩墓近景
史载,豕韦部的地望在今河南滑县东南。根据徐中舒先生的研究,这支古部族原是一个从事采捕而兼有粗耕农业的部族,并有穿猪皮的习惯。“豕”即猪,“韦”就是牛皮。“豕韦”一名,说明该族很早就擅长于养猪制革,并以此作为服务夏王室的主要职贡。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晋太史墨日:“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日御龙氏,以更豕韦氏。”
根据《左传》这段记载,在夏王孔甲时代,豕韦氏的动物饲养员职能,被擅长御龙(?)术的刘累一族取代了,但根据《左传》杜预注,豕韦后来又复国了,直到商汤代夏时被灭:“以刘累代彭姓之豕韦,累寻迁鲁县,豕韦复国,至商而灭,累之后世复承其国为豕韦氏。”
“韦顾既伐,昆吾夏桀”。前16世纪商汤伐夏时,作为夏王室重要羽翼的豕韦氏,首先被商汤攻灭了。然后,部分豕韦后裔逃亡远徙东北,变成了棘鞠、挹娄,直到汉代依然保留着穿猪皮的风俗。不过,逃亡东北的只是一部分,其他族人则降服了商人,继续在黄河中下游及淮河流域生息,并逐渐和徐、奄、熊、盈等东夷混居,接受了东夷风俗。于是被人们习惯性地将他们看作东夷,正因此,《后汉书·挹娄传》把豕韦后裔挹娄也归入了东夷。
《礼记·明堂位》云“东夷之乐日昧”,这是把姑蔑(姑昧)人的音乐也“名从主人”,归入了东夷文化范畴。这其实就是“居于华夏则华夏之,居于夷狄则夷狄之”。所以,昧、姑昧或姑蔑之名的出现,最晚应该不晚于商朝后期,入周后,姑蔑就成为通行名称了。
至于“累之后世复承其国为豕韦氏”,则是说,那位擅长御龙的刘累,后人曾用了豕韦氏的名号,春秋时期晋国卿族范氏就是其后裔。《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昔匀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这支豕韦氏源出帝尧陶唐氏,同样是华夏集团后裔。
孟姜村附近之前发掘的庙山尖土墩西周古墓航拍
《左传》记载的周代姑蔑族,居住在上古奄境,即山东泗水一带。这是因为。周人东征后,将降周姑蔑人的一部分强迁到了薄姑(今山东博兴县)故地。克商以前,这里是商王朝的东方重镇。武王克商后,封纣子武庚续商祀,并继续统领商人。商王朝,特别是其在东方的势力,并没有真正被削弱,随时可能东山再起,因此武王为之忧心忡忡,两年后去世。
年幼的成王继位,发生了“三监之乱”:奄君、武庚、管叔、蔡叔在东方大规模叛乱。然后周公东征“灭国者五十,至于海隅,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其所灭、逐的诸多国族中,也必有姑蔑。接下来就是鲁、卫、齐、晋等国之大规模分封。其中,鲁国由最初的河南鲁山县封地,转徙东夷故地。鲁山正是源出陶唐氏的豕韦旧居。所以,鲁国的分封,负有藩屏周室、镇守东土的重大使命,
周初分封给鲁、卫等国的殷顽民“六族”、“七族”,正是对叛乱者、异己政治势力施行按族分割管制政略的反映。因此,作为东方被征服民族之一,除被驱赶或强制迁徙的支系外,降服周人后留在鲁统治下奄原居地的那部分姑蔑人,处于鲁人严密控制之下,仍居今山东省泗水县境,直到春秋后期,其地名还能在《春秋》中见到。
不过,到春秋时期,鲁国境内已只有姑蔑地名了,而不见姑蔑人活动的直接记载。其族群主体,可能已经在商周之际的政治大动荡中迁徙,留下来的则在黄河下游长期族群互动中逐渐融入了鲁人。
至迟在春秋时期,姑蔑族已辗转迁居到苏浙交界的太湖流域一带。但这并不是姑蔑人南向迁徙的最终地。
龙游,姑蔑人最后的迁徙地
龙游
《左传》哀公十三年:“越子伐吴,……吴大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寿于姚自泓上观之,弥庸见姑蔑之旗,日:‘吾父之旗也,不可以见仇而弗杀也!”’
“弥庸父为越所获,故姑蔑人得其旌旗”表明,姑蔑人在越国军队中占有重要地位,其在越国境内的居地仍按古代“名从主人”的惯例称姑蔑,证明其举族聚居、军政合一的传统仍一以贯之,因而才能在越军中保留完整编制,充当强大生力军。显然,这是一个人口达相当规模的共同体、商周之际大动荡中迁离黄河下游的姑蔑人主要族系。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杜预注文,此时的姑蔑已进一步南迁,居住地在两汉时期的大末县,即今浙江省龙游县境。而龙游从古以来一直有姑蔑之名。大末之“末”,当也与蔑、昧有关。而大末之“大”,当也因姑蔑人而命之,说明当时此地主要或主导居民,就是姑蔑族。
从地名演变及地方文献相关记载推测,姑蔑族群在当地逐渐融入汉族的时间,应晚在两汉魏晋以后。汉晋以后,姑蔑之名已渐从正史中消失,而衢州龙游一带正是姑蔑人南徙的最后归宿地,他们在这里留下了长期生息活动后的若干史迹传闻,并于此地最终融入汉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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