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灾难风险冲击保险业,精算科学也不够用

摘要：飓风、火灾、洪水等重大灾害会摧毁整个城镇，气候变化把这些灾难都联系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下，精算科学也不够用了，保险公司必须同时支付各种保险产品的大额索赔。

“我一直有一份工作，几年前还清了房子贷款，也准备退休。可现在75岁的我，却无家可归。”居住在佛罗里达州沿海地区的桑德斯难以置信自己的遭遇。

桑德斯家因处于美国联邦紧急措施署(FEMA,FederalEmergencyManagementAgency)划定的洪水区，多年来她一直会购买洪水保险。但10月3日的飓风伊恩过境后，洪水淹没了她家的一楼，二楼也长出了霉菌，房屋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洪水保险的最大承保范围。

房屋遭遇到同样损失的，还有居住在佛罗里达州内陆地区的人们。他们处于FEMA划定的非洪水区，通常并不购买洪水保险。另外，一些购买房屋保险的，保险单内也不包括洪水损失。他们仅仅可以通过申请FEMA的个人援助计划，得到至美元赔偿。可这远远不足以弥补伊恩造成的财产损失。

图说：桑德斯被洪水破坏的家

来源：CNN

在伊恩过境后，保险公司的电话被打爆。一家由佛罗里达州政府支持的公民财产保险公司表示，他们面临超过,宗索赔和19亿至37亿美元的损失。

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很多保险公司面临破产或停止保单发行。据保险专家称，这些保险公司的损失已上升至亿美元。

其实，在飓风伊恩来临前，佛罗里达州的财险市场就已陷入困顿，尤其是在家庭保险细分领域。

自年以来，因为自然灾害频发，不少在佛罗里达州提供房主保险的财产和意外险公司计划离开该州，还有一些公司选择不续期保单或提高保单资格要求，尤其是一些沿海房产的保险费从每年美元上升至每年美元，造成了房主保费昂贵、没有保险可买的窘境。

在佛罗里达州财险市场遭遇重大危机的背后，是气候变化导致巨灾风险的频发和严重程度升级。

原本“习以为常”的天气现象，一次次突破人们经验之中“正常”的范围。气候风险可能是未来最大的“灰犀牛”，它正成为全球宏观经济的系统性风险。而“保险”这一风险应对工具也不得不面临更大的挑战。

气候变化正在动摇一个庞大的全球产业的基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气候风险未知，而保险先行。

保险是一项大生意，它是影响气候变化行动的最强大行业之一。根据ResearchandMarkets的数据，全球保险业在年超过5万亿美元。与气候相关的最相关保险形式是财产和意外伤害保险，涵盖房屋、汽车和个人财物。

保险公司的商业模式是收取的保费高于他们在索赔中支付的费用。因此，该行业必须依赖精算科学，并进行复杂的风险评估，以便他们能够盈利。最好的形式是，当很多人购买保险，只有少数人遭受需要巨额赔偿的损害。

因此，保险公司为了分散自身风险，倾向于在不同的市场上出售不同的保单，以便争取到更多的保费。

来源：NationalOceanicandAtmosphericAdministration

然而，飓风、火灾、洪水等重大灾害会摧毁整个城镇，气候变化把这些灾难都联系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下，精算科学也不够用了，保险公司必须同时支付各种保险产品的大额索赔。

麦肯锡保险研究人员表示：“目前，保险行业尚未意识到所有这些事件的相关性。在过去，佛罗里达州的洪水可能与加利福尼亚的火灾无关，但如果有一个叫做气候变化的潜在驱动因素同时推动了两者，那么它们就会变得相关。”

与银行一样，保险公司并不总是拥有同时支付大量大额索赔所需的全部现金。因此，为了减轻灾难的冲击，保险公司经常从自己的保险公司购买保险，这些保险公司被称为再保险公司。

但当巨大自然灾害来袭时，即使是再保险公司也可能面临危机。瑞士再保险预计，到年，气候变化将使风险资产池扩大33%至41%，产生1,亿至1,亿美元的新保费。未来最大的担忧是，一场与气候有关的大规模灾难，或背靠背的多起灾难，可能会造成越来越多的复合损失。

由于再保险市场是全球性的，即使极端天气袭击世界其他地区，其他地区人们也会支付更多费用。换句话说，如果德国发生严重洪水，澳大利亚发生丛林大火，日本发生台风，那么无论佛罗里达州是否有飓风，该州的房主保险就会上涨。

洪水风险地图也不保险了

为应对越来越多因气候变化引起的巨灾（如洪水等），一些国家推出洪水保险制度，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同时，为洪水退去后的恢复重建提供帮助。

以美国为例，它是世界上巨灾保险项目最多的国家。早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会即通过《国家洪水保险法》，创建国家洪水保险计划（NFIP）。在经历多次调整和修订后，洪水保险从自愿投保逐渐发展为半强制投保。

图说：年FEMA更新的佛罗里达州博卡拉顿的洪水风险地图

来源：FEMA

在这项洪水保险制度中，洪水风险地图尤为关键。它可以让公众迅速而直观地了解到各个地区洪水发生频率及严重程度的不同，从而了解房屋的洪水风险有多大。

如果房产位于洪水保险费率地图上的特殊洪水危险区、并持有联邦政府支持的抵押贷款或已获得联邦灾难援助，联邦法律要求业主购买并长期持有洪水保险。

这项由FEMA提供的洪水风险地图，不仅能帮助普通人了解潜在灾害风险，对银行和保险公司来说，也是一项重要的风险评判指标。

如果房产位于洪水风险地图中的“特殊洪水危险区”，保险公司就会以更高的保费定价；银行以及投资者则会谨慎选择该地区的投资项目。

但是，随着气候变化的推进，FEMA的洪水地图低估了某些地区的危险，使这些区域的居民没有意识到洪水风险，依旧进行房产投资等行为。在环球零碳此前刊登的文章“气候变化影响房价涨跌，这些城市房价开始大跌”一文中有提到。

像是本次伊恩所造成的洪水泛滥区，与洪水风险地图识别的特殊洪水危险区相比，不少原本标识为安全区的内陆地区，也发生了严重的灾害。研究发现，75%的FEMA洪水地图超过5年，11%的还停留在-年代（如下图）。

来源：Firststreetfoundation

另外，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最新的一项也证实，在年12月至年5月间的洪水事件中，近85%发生在FEMA的洪水风险区之外。

专家表示，这种差异是因为FEMA的地图没有充分考虑强降雨对小河流和小溪的影响。

中国居全球受灾首位，保险赔付却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在联合国发布的《灾害的代价2-》报告中显示，全球十个受灾最多的国家中有八个位于亚洲，其中中国共发生起灾害事件，居全球首位，洪水为主要灾害。

年，中国汛期洪涝灾害造成.1万人次受灾、直接经济损失达.1亿元。

因此，为保障财产安全，近年来中国也开始发展巨灾保险。年，国务院发布了《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保险服务业的若干意见》，明确建立巨灾保险制度。之后，多个省份开展巨灾保险试点，如在云南和四川推出了地震巨灾保险等。

但不容忽视的是，中国的自然灾害赔付依然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根据瑞士再保险发布的《经济积累和气候变化时期的自然灾害》报告显示，全球保险业赔付的自然灾害损失占经济损失的40%左右。

而在的河南水灾中，我国保险业承担的损失占比约为10%；在年汶川大地震中，保险业承担的总体损失约占0.2%。虽然相较此前巨灾的赔付比例有所进步，但与全球保险赔付的平均比例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原因之一是在于公众对巨灾风险及其特征认识不足。

早在年，中国曾在淮河流域进行过洪水保险的尝试，洪水保险试点投保年限为—年，保费主要由防洪基金承担，但是该地区在投保年限内并没有发生洪水。然而，在保险过期一年后的年，发生了洪灾，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亿元。

图说：年河南水灾

来源：BBC

在年河南水灾后，媒体采访受灾商铺，有店主说，“没有买保险的意识，感觉离自己很遥远，没有想到会发生。”

一位保险从业人员也透露，很多人根本没听过家财险，一年几千个保险咨询中仅两人咨询。这两人是在地震频发区的年轻人，为了保障家庭财产而购买的。

与其他险种相比，家财险在中国几乎没有"存在感"，长期存在投保率低、市场规模小、业务比重小等问题。

行业数据显示，保险业较发达国家的家财险普及率均在70%以上，而我国家财险的投保率长期低于10%。年家财险保费收入98亿元，业务规模尚不足百亿，在财险保费收入中市场份额为0.72%，尚不足1%。

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除公众意识淡薄外，也关系到保费计算方式。目前，关于这类保险，一般实行无差异的保费计算方式。

这种计算方式，一方面堆高了一般财产保险的保费，降低了受灾风险较低区域或位置的民众投保意愿；另一方面，使得受灾高风险区的保费优惠幅度过高，出现巨灾时保险公司往往无力赔付，保险公司开展相关保险业务的积极性不足。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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