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二百九十七长城以南,淮河以北
长城以南,淮河以北
文/李哲
赫拉利《未来简史》中提到一个至今依旧没有定论的关于“灵魂”的问题。达尔文证明了进化论,可是进化论却解释不了“灵魂”“心灵”“意识”此类东西。赫拉利说,达尔文让我们失去了灵魂。至今在世界各地依旧有很大比例的人相信上帝或神的存在,这也不无道理。直至年,我们也对于人类所谓的“灵魂”毫无所知。我想将这份无知延续下去,在人类灵魂个体的基础之上阐述一个在我心里思考很久的东西,我暂且称之为“城市灵魂”,或者是“城市气质”。我觉得这两个词都很不错。
中国太大了,大到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走遍这片土地的每一座城市。截至年4月,中国有个市辖区、个县级市、个县、个自治县、49个旗、3个自治旗、1个特区、1个林区,共计个县级区划。
看着这些数字,再想一想自己所走过的城市,自己仿佛活成了一棵树,在空间和时间上守护着地图上某个小坐标一动不动,或是偶尔动一下动。偏执一隅,我从来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从年出发到如今早已忘了路过多少城市,在我心里只存在着两种城市,一种是去过的,第二种是即将要去的。
中国,除了幅员辽阔之外,还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无论是在横向上,还是在纵向中,不可避免的就会碰撞出些许闪烁的光芒。城市的万丈光芒,正是吸引我的地方,回想走过的那些路,大体范围可以总结为“长城以南,淮河以北”,而我所提到的城市灵魂,也是在脚印中慢慢体悟到的。可能是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或一场灾难,或一次战争,或一句诗词,都可能让一座城市在文化和历史的坐标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屹立,从此不倒。
一个城市的灵魂,可能是一场灾难赋予的。
灾难让我们重新审视人的本质,让人类不再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它促使我们看清我们只是这个星球上的孩子。它可以锻造出人间仙境,让我们领略鬼斧神工,也能够在一瞬间让人间成为神话中的炼狱。然后,我们要经历人世间最痛苦的挣扎,面对着大地的颤抖,在雨声、哭声相和中渡此劫难,从此基调不同以往,走不出来是哀悼与悲伤,走出来是对生命、自然更大的敬畏。举世瞩目与万民怜悯之中,一次地震与一座城市紧紧相依,它是唐山,那场地震叫做唐山大地震。
一个城市的灵魂,可能是一个人赋予的。
它集结天时、地利、人和,孕育出某一位极大本领的伟人。正如孔子对于曲阜;孟子对于邹城;老子对于鹿邑;韩非子对于新郑;孙子对于惠民,墨子对于滕州;李清照、辛弃疾对于济南;项羽对于宿迁;刘邦对于沛县;赵子龙对于正定;关羽对于运城;宋江对于梁山。我们在史书中不难找到他们的位置。他们最大的贡献不在于救没救阿斗、丢没丢荆州,不在于楚汉之争谁胜谁负,不在于稼轩和易安的诗词孰优孰劣,不在于百家之中谁的言论孰高孰低,而在于他们都是为中华文化添柴加薪,让文化的焰火燃烧的更加璀璨。忠义之名,思想之光,文学之美,权力之争,皆载入史册。它们让我们有过去,有根,有故事,有家,不至于像是一个孤儿。
一个城市的灵魂,可能是一场战争赋予的。
站在某处关口要塞,将耳朵贴地聆听,会有那么一刹那毛骨悚然,幻觉嗅到刺鼻的血腥味,感受到从古战场悠扬传来的厮杀声。我们轻易到达的要塞,可能曾是数以万计的将士死守或进攻的城池,可能城池外是尸横遍野,城池里是血流成河。五代十国刘知远镇守太原,将战无不胜的赵匡胤打的没脾气,只到赵匡胤死都没有打下太原。甲午石河大战的山海关,山海关守军统领吴三桂向多尔衮递去“乞师书”,引清兵入关,大败李自成,大顺王朝覆灭,开启了大清王朝的新时代,一座城改写了三个朝代。楚汉战争在徐州(彭城)一战时,项羽半日内以3万人击溃刘邦汉军56万之众,使得刘邦陷入绝境,成为他一生的梦魇。谈起战争,没有最血腥,只有更血腥,这与当下轻松的旅行氛围相违背,自然就被轻描淡写了。通过旅行看到的无非是些历史碎片,想要一观全貌,只能去史书中摸索。另外,当我站在某座城楼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兵器没有被握在手里而是躺在博物馆里,号角没有在天际回荡而是在电视剧里。对我们而言,这是何等的幸事,多么美好的时代。
一个城市的灵魂,可能是一个朝代赋予的。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夏商历史太过悠久,很多事情无法考证,仅从西周开始阐述,也将是一部璀璨的文明史诗。西周、西汉、隋、唐的西安,东周、东汉、西晋、隋、唐的洛阳,秦朝的咸阳,北宋的开封,元、明、清的北京,任意一座城市都承载着古人心中的“龙脉”,那都是一段段繁华过往的见证。封建社会的制度和人们水深火热的生活是该遭受到批判和否定的,但是封建王朝的绽放出来的繁华和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提醒我们是该去看一看,了解一下我们的过去,比如西安的未央宫、长乐宫,洛阳的龙门石窟,北京的故宫,开封的清明上河园。我们了解历史,不仅是为了见多识广,而是挣脱过去的桎梏,让我们看向不同的方向,思考前人无法想象或过去不希望我们想象到的可能性。我曾站在沛县的未央宫前,瞅着刘邦的蜡像,心里不断问他,为何非要杀韩信。如今想起来,也是颇有趣味。
一个城市的灵魂,可能是一座雄山赋予的。
泰山对于泰安,华山对于华阴,恒山对于浑源,嵩山对于登封。中国五岳,华北地区占得四席。它们曾是中国的神(或为神仙居所),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象征,是帝王仰天功之巍巍而封禅祭祀的地方,是帝王受命于天、定鼎中原合法性的见证。同时,它还承载着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佛教对于嵩山,道家对于恒山。嵩山少林功夫远扬海外,华山论剑的传奇妇孺皆知,五岳独尊的泰山傲视群雄,数不清的名山予以城市一灵魂,还有顺治皇帝出家的五台山在忻州,五位壮士跳崖的狼牙山在保定。
一个城市的灵魂,可能是一首诗词赋予的。
《凉州词》对于玉门关和敦煌,《从军行》对于雁门关和忻州,《望岳》对于泰山和泰安,《登鹳雀楼》对于鹳雀楼和永济,《送元二使安西》对于渭城和阳关,《江城子·密州出猎》对于密州和诸城。这些诗句在唐宋六百年的历史中,在浩如烟海的诗词海洋中飘飘荡荡,然后能够被传颂至今,绝对称得上是翘楚中的翘楚。而这些翘楚又使得这些关隘、大川、楼宇、城市在文学之中占上重要一席。这是天才诗人们释放光芒的举手之劳,却成是城市无比的运气。有些城市等待千年依然默默无闻,有的城市却不绝如缕的被提及。在空间维度上的一隅城池,一旦以名篇佳作的身份进入文学空间,便会成为新的符号并且赋予新的意蕴,那么也就有了第二次生命。这种生命来源于现实,却被天才诗人们抽象的更接近灵魂这个概念。
如今,城市太大了,声音太嘈杂了,五光十色的霓虹遮住了阑珊灯火,我们只能通过知识不断的补充,身临其境的去无限遐想,才能触碰到它灵魂的一二,去感知它的存在为世间带来了哪一些的不同,这真的不是一件易事。
一个城市,如果先天没有奇山秀水,那就只能后天来补,若不经历点什么,或者不孕育一段传奇,不被名作所传颂,不去改写一下历史,的确是很难被世人皆知的。
同为城市,知名度的差距,是城市灵魂质的差距,像极了人与人的差距。天资聪慧,不必多说。若毫无先天优势可言,那么只能是——要么度过劫难,浴火重生,坚定对生命的敬畏去生活;要么经过时间沉淀,成熟自己,将故事藏于肚中,气质外露于举手投足之间,活得顶天立地;要么通过千锤百炼,凝练一句诗词或警言,做到慎独,秉承于心,无悔一生;要么就默默无闻,等待着机遇。不管哪种活法,都能活着,就看我们赋予“活着”什么样的价值。
我出生在滨州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上,太过平淡的小镇,似乎在历史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是如此,赋予了我一双渴望发现与欣赏他处的眼睛。
作者:李哲,年生,男,汉族,教育学、文学双学士,体育硕士,博兴二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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